作者:邴正
今年,是中国共产党诞生90周年。90年来,中国共产党从无到有,从弱到强,从战争到和平,从革命党到执政党,从疾风暴雨的阶级斗争,到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走过了艰难曲折的风雨历程,取得了辉煌的历史成就。在苏联东欧巨变,许多国家共产党失去执政地位,国际共产主义运动处于低潮的特殊历史时期,唯有中国共产党能够不断与时俱进,领导中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使中国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世界大国。中国共产党之所以取得如此辉煌的历史成就,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对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发展道路的成功探索。中国经验、中国模式和中国道路,已成为当今世界的时代性标志,为人类文明的进步开辟了新的发展路径。
中国模式是一种不同于西方模式的社会发展路径。中国模式的社会发展道路有四个特点。
第一,公私并存的所有制结构。中国采取了公有制为基础、多种经济性质并存的经济模式。为什么后发展国家走现代化道路多数遇到困难和混乱呢?主要就在于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水土不服的问题。
一是如何既完成市场经济需要的原始积累,又不至于因此导致社会严重两极分化,使社会陷入动荡和混乱的问题。西方解决这一问题的有效方法是通过把落后国家和民族殖民地化来完成原始积累,并转嫁危机。而二战后结束了殖民主义时代,后发展国家失去了西方那种先发优势,实行完全自由放任的市场经济会导致所有社会矛盾的内在激化和尖锐的社会分裂与对抗。中国由于采取了国家垄断主要战略资源的方式,等于以国家权力对计划经济时代直接继承的方式完成了支柱性产业的原始积累,就规避和缓冲了后发展国家很多矛盾。
二是如何既加速发展,缩小与发达国家的差距,又能够避免对发达国家的依附,导致民族主义与经济发展的冲突的问题。这种公有制为基础的市场经济的优点是有利于集中社会资源办大事。后发展国家经济起点低,如何能提高经济增长效率呢?如果实行完全放任的自由市场资本主义,优先投资的领域不会是国家的基础设施,不会是战略性的产业,应该从实现效益最快、科技含量最低的生活资料的生产和流通领域开始,也就是衣食住行开始。这样使国家没有自主产业,没有真正的基础产业和高科技产业,国家的经济支柱落后,因此在短期内大幅度提高社会发展水平的能力很低,必然导致对发达国家的资金和技术的依赖。毛泽东的成功之处在于用公有制的方式去推动中国的快速工业化。而且从1978年到2008年,由于实行了公有制为基础,多种经济形式并存的所有制结构,克服了单一公有制的缺点,释放了民营经济的活力,中国的GDP总量由世界第10位提升到第3位,成为对世界经济影响举足轻重的经济大国。如果没有这种公私并存的所有制形式,就不能完成这一伟大的跨越式的发展。
第二,坚持党的领导的政治体制。中国采取的是权力相对集中的党的领导的政治模式。后发展国家走西方自由市场经济的道路,都遇到了社会两极分化和政治动乱的矛盾。中国社会发展也遇到了较严重的区域发展、城乡发展和收入分配不平衡的矛盾。如果中国采取大市场小政府的政治模式,社会底层的公正将无法得到基本保证。由于中国坚持党的领导和强政府干预,坚持为人民服务的政治宗旨,在抢险救灾扶贫和社会安置方面保证了社会底层的基本生存和发展的条件,最大限度地缓解了市场经济带来的效率与公平的矛盾。
第三,先经济后政治的循序渐进的发展路径。我们采取了发展是硬道理、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发展路径,其优点是规避了缺乏经济基础的政治冒进的成本风险。长期的极左思潮造成的阶级斗争扩大化积累了较深的社会矛盾,激进主义的政治经济改革会引发清算历史问题和中断社会传统的承继性,引发政治冲突与动乱。苏联改革的教训就是如此。中国用渐进式政治改革来换取经济的迅速增长,经济迅速增长之后缓解了政治代价,为进一步深化政治体制改革创造了宽松的环境。
第四,务实主义的社会理念。改革开放的指导思想是实事求是,解放思想;发展是硬道理,一切以经济建设为中心;坚持“三个有利于”。我们采取的是务实主义路线。一是一切向前看,不纠缠历史旧帐;二是不争论,不纠缠姓社姓资的名分之争,一心一意搞建设;三是摸着石头过河,在实践中探索;四是允许一部分人和一部分地区先富起来,实行非均衡的发展方式。
把握中国模式社会发展道路的未来,应处理好四大关系。
第一,要处理好由公私并存的所有制结构带来的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的关系。社会主义和市场经济从本质上来说存在着深刻的矛盾。社会主义的基本特征是通过废除私有制实现普遍的平等,市场经济的基本特征是通过自由竞争实现效益的最大化。实现效益的最大化的有效途径就是用最小的投入实现最大的产出,由此就导致人力物力向最有效益的群体和区域集中,最终会导致社会的贫富分化。公私并存的所有制结构中,公有制因素扩大,效益就有可能下降;私有制因素扩大,在经济尚未充分发达的条件下,公平就有可能缺失。如何调控二者的平衡,将是对中国特色发展模式的考验。
第二,要处理好坚持和加强党的领导与改进和完善党的领导的关系。强政府模式的优点是集中优势资源与控制社会稳定,同时也容易带来权力高度集中导致压制民主与腐败的弊端。先经济后政治的渐进式发展不等于只发展经济,不进行政治体制改革,否则就会导致政治体制与经济发展严重脱节的矛盾。
第三,要处理好社会发展理念中理想主义和功利主义的关系。务实主义使我们取得了经济发展的成效,但务实是方式,是手段,不是目的。有善的务实主义,也有恶的务实主义,即彻底的功利主义和实利主义、拜金主义。执政者必须有执政理想,即能不能给绝大多数人带来利益。不加上理想这个环节,只有盲目的务实,就会发生任意践踏群众利益,用牺牲群众利益当手段的权力至上、政绩至上、GDP 至上的恶的务实主义。中国共产党已经成功地实现了从革命党向执政党的转变,学会了如何带领群众创造财富,但还需要学会如何带领群众合理地分配和使用财富。因此,我们还要在坚持务实主义发展理念的同时坚持科学发展观的发展理念。
第四,要处理好非均衡发展与科学发展的关系。均衡发展是一种理想状态,现实中的发展都是通过非均衡的方式实现的。问题在于一味扩大非均衡发展,不注意适度调整,非均衡发展就会造成严重的两极分化。如何处理加速发展与缩小社会差距,实现全面、协调、可持续的发展,也是中国特色发展模式面临的挑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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